3月10日，“三通一达”在申通快递官方微博正式互动，为申通快递30岁庆生。

当天，申通快递的股价跌至9.55元/股，市值跌破150亿，重新会到10个月前，令人唏嘘。

3月16日，申通快递宣布，将“恭之润”（陈德军100%持股）持有16.1%股权和“德润二”（德殷投资100%持股，陈德军陈小英控制）持有的4.9%股权全部抵押给阿里网络。

这就意味着，陈德军陈小英兄妹控制的3.21亿股，合计21%股权交给了阿里巴巴；而之前阿里巴巴及相关体已持股25%。

2019年，陈德军、陈小英套现146亿的消息一出，业内哗然。如今再次抵押股份，这位曾经的快递老大哥，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？

30周年的申通快递，是“三通一达”第四，无论从市值还是营收、业务以及利润指标等等都大幅落后竞争对手。

陈德军曾说“如果申通收购别人，说明申通有能力，如果被别人收购，说明有价值”，也许从那时，他就在为自己的退场在做铺垫？

掌链《首席供应链官·大咖拼图》第三十三期，从申通的发展史说起，解析陈德军作为第一代快递创业家的进与退。

一、家族式创业家

申通快递和顺丰一样，成立于1993年。同为中国成立最早的民营快递企业，顺丰走的是一条步步高升的路，申通走的却是一条跌落神坛的路。

93年创立时，“申通快递”是干得最好的家族企业之一：聂腾飞、陈小英夫妇创业，亲朋好友全都加入，聂腾飞的弟弟聂腾云成了他的左膀右臂，陈小英的哥哥陈德军成了管理层。

4年后，聂腾飞意外去世，申通随之发生“大地震”，不少业务骨干“单飞”：

①聂腾云自立门户，创办“韵达快递”；②财务张小娟辞职，与丈夫喻渭蛟组建“圆通快递”；③分公司的经理桑学军另投门户，与赖梅松一道成立了“中通快递”；④聂腾飞的老乡徐建荣成立了“汇通快递”（后被百世收购）。

就这样，申通分裂出了日后的一整个占据中国超半快递江山的“通达系”。

陈德军和陈小英挽大厦于将倾，申通大地震，却没有分崩离析，聂腾飞打下的江山换陈德军和陈小英来守，凭着加盟制一步步走向民营快递老大哥的地位。

有的人曾说过，当时的“申通快递”是属于桐庐人的，只要找到桐庐人，就能找到“申通快递”。

申通的加盟制，一靠老乡，二靠低价，迅速扩张，网点遍布全国各地。

2005年，申通营收与顺丰基本持平（超过10亿元），是国内民营快递企业的两大龙头。陈德军爱钻研东西，那会他几乎每年都去美国考察UPS是怎么做的，然后再有模有样地学过来。邮政内部的条码机他见过一次，回来就在内部推广。

此后，入局电商，拼死打价格战换市场，通达系内部的几番较量，申通都没有落下。为了拔得头筹，申通一度把电商快递的底价杀到每单2.7元，令业界为之震惊。

2010年的双11大战中，申通夺得40%的市场份额。2012年，陈德军和陈小英以1.6亿元收购天天快递，让原本在申通担任总裁的奚春阳出任董事长。

申通这个通达系老大哥在价格战的厮杀中，做到了2014年，市场份额达到16.52%，位居第一。

然而仅仅过了一年，申通的市场份额陡降到12.4%，滑至第三，此后徘徊在四五名，被甩出第一梯队。当年，申通天天宣布重组，因为二者业务雷同，合并困难，反而引起内耗。

2019年开始，陈德军兄妹就踏上了“套现”之旅，经过数次出售股份获得约80亿，阿里累计间接持有申通25%的股份。7月份，阿里最终以146亿元的天价收购了陈小英在申通快递45.95%的股份。

陈德军与张勇

回忆起，2013年春末夏初，申通还在作“老大哥”，但通达系已斗得“刺刀见红”，在阿里的主导下，他们罕见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，各出资5000万元成立菜鸟网络，占股1%。

或许是从这时开始，资本取代了亲族的纽带，成为串联起通达系的关键力量。

坊间传闻，某通达系快递的加盟商曾让手下快递员背诵四句口号：服务时效学顺丰、揽件口碑超圆通、警钟长鸣防中通。最后一句——引以为戒看申通。

二、草莽英雄的日落

谈起陈德军，申通内部员工说，没人见过他发脾气。大家对这位掌门人最多的评价是“从没爆发过”、“忠厚长者”，或者“一个好人”。这种声音来自企业上下，且出奇一致。高管如此评价，中层如此评价，基层如此评价。

这在民营快递企业中，是罕见的。顺丰王卫低调，但霸气，削藩令行禁止；圆通喻渭蛟，与阿里资本先发合作，处处争第一；中通赖梅松更是闷声干大事，改革加盟制，自建车队，一步步成为“成本王”，抢走市场份额。忠厚的陈德军只是跟上，从不“带节奏”。

申通上市时，陈德军认为：“上市不是企业的保命符，也不是护城河，而是新一轮竞争的开始，并且随着大量资本的涌入，接下来的竞争会更残酷。”可谓清醒。

2019年，极兔快递宣布进入中国，如“狂风扫落叶”一般攻下国内快递大佬们的领地，2020年年中，极兔实现日单量800万，而到了2021年3月，极兔的日单量已经来到了2000万单，连京东这等巨头都纷纷抱资本大腿求生。

极兔的“搅局”倒逼通达系进一步低价竞争，以求提升行业的盈利门槛。然而价格竞争持续，就要比拼各家融资能力。

于是，陈德军兄妹开始套现，给申通找到了阿里作靠山，因为陈德军深知，这对申通来说是最好的结果。

陈德军与一线快递小哥

2019年，陈德军曾回应称，“申通快递近几年由于基础设施投资力度相对不足，及公司核心城市的转运中心直营化比例相对较低，一定程度上制约了公司的发展。”

加盟制的隐患，陈德军不是不清楚。“企业的扩张总是伴随家族和血缘蔓延。到最后利益诉求会越来越复杂，离总部规划越来越远”。然而，却一直没有下狠手改革。

将股份卖给阿里之后，申通从私人企业变成了合资，公司股权结构也发生了改变。原本由陈氏兄妹的亲朋好友担任的申通内部管理层，很多都被借着变卖股份裁掉了。

草莽英雄们的时代，一步步走向落幕。快递行业开始了新的竞争。

首先走向末路的是价格战。“快递发展了10多年，大家还在讨论这些非常原始化的问题，快递企业需要认真思考如何适应当下的竞争，满足消费者的需求。”某业内人士表示，快递行业已经走到了必然转型的阶段，从价格战转向质量的竞争，让产品服务质量决定最终的价格。

提升质量不仅靠人力，更要靠技术。早在2014年，菜鸟就联合14家主流快递公司推出电子面单，推动全行业步入智能化之路。

与此同时，巨头们在不断开拓新市场。顺丰、中通、圆通、百世等已纷纷布局东南亚等周边区域，并为华为、小米等中资企业提供了跨境供应链服务，快递进村也在进行。

近年来，多元生态建设成为快递企业寻求竞争优势的新趋向，申通成立了上海申雪供应链管理有限公司，布局冷链，收购了上海申通易流物流有限公司并对其增资，布局仓储，然而顺丰也在做冷链，中通的云仓已经实现仓储、配送运输一体化，利用信息化技术和网络协同。申通，还是没有建立起竞争优势。

无论是数字化、提升质量还是拓展新赛道，都依赖重资产投入，在硬件（土地、设备）和软件（IT技术）的长期投入才能带来降本基础。这又成为申通不得不卖身的原因。

作为草根企业家，陈德军兄妹在聂腾飞出事后咬牙坚持，守住申通，又通过加盟制扩张成为通达系老大，抓住电商的契机，拼死打价格战，可谓民间传奇。

这些草根企业家的优势也正是劣势，加盟制压低了成本，但舍弃了质量，丧失培植品牌的机遇；打价格战，狠赚一波电商的红利，却没能提早培养真正的核心竞争力和技术护城河，更致命的是，没有魄力和长远布局，不敢进行大改革，在新的竞争中难免落幕。

三、投向新领域

2020年开始，中通份额持续领先，韵达、圆通保持追赶，申通、百世差距拉大。

对于申通的掉队，业内普遍认为是基础物流设施建设不足，转运中心能力落后以及配送的效率和服务不如同行导致的。

申通在针对性地改革。2022年，申通以“聚焦经营、服务赋能及打造有质量的单量”为年度经营策略，启动了三年百亿级产能提升项目；而且加紧数字化能力的提升，申通网点管家移动端、昆仑2.0、申小蜜等多个产品落地在实际业务中发挥作用，进一步降低了运营成本，并提升了配送效率。

2022年全年，申通快递实现快递业务量129.47亿件，同比增长16.89%。而2022年全国快递业务量增速仅为2.1%，申通快递2022年单量增幅8倍于行业增速。
申通快递总裁王文彬说：“申通快递的转型已经初见成效，复兴的轨迹也逐渐清晰”。“未来3年，申通致力于打造中国质效领先的经济型快递”；“用心服务年”是申通快递2023年发展主题，坚持“单量、体验服务、利润”三驾马车并驾齐驱，打造多元增长动力。

然而，无论申通向何处去，陈德军兄妹都似乎在与它渐行渐远，而是以物流为基点，转身投向更多领域。

2022年，3个月内，陈德军陈小英控兄妹共计斥资12亿成立4家公司，分别为“一家科技公司”、“3家实业公司”。其中两家实业公司的经营范围包含：社会经济咨询服务；企业管理咨询；国内货物运输代理；供应链管理服务等等 。

胡润研究院2022年胡润研究院百富榜发布，王卫排名下跌4个名次，赖梅松提升28个名次，喻渭蛟家族排名提升198个名次，聂腾云夫妇排名提升了33个名次。而陈德军相比去年财富值大涨38%，排名上涨了420个名次。

但无论是不是申通的实际掌门人，陈德军的名字都会与申通写在一起。

申通从最初的一人平均每天送不到1票件，到2022年年底常态吞吐产能将突破5000万件，从徒步、自行车到今天自有大运力车辆4500余辆，从单纯依靠人力分拣到今天转运中心已实现自动化全覆盖，申通快递的成长之路见证了中国的经济发展。

陈德军兄妹的创业史也串起了一部中国快递史：从一群草根带着家族、乡里创业，到成为民营快递的“黄埔军校”，孵化出占据快递业逾七成份额、总市值超过2600亿元的通达系，如今不断迈向智能化、国际化。

回首来时路，尽管他们已渐渐走远，正是以陈德军兄妹为代表的70后打工人赤手空拳，顽强生长，才缔造出民营快递行业如今的壮观森林。

编辑：老八